孔子又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13]。先生不羞而比之服役而身教之。敢问舍所在,请因受业而卒学大道。”
客曰:“吾闻之,可与往者,与之至于妙道;不可与往者,不知其道。慎勿与之,身乃无咎[14]。子勉之!吾去子矣,吾去子矣!”乃刺船而去[15],延缘苇间[16]。
注 释
[1]愀然:面色变得不愉悦的样子。[2]离:遭,遭受。谤:诽谤,指责。[3]数:多,频繁。[4]际:分界,界限。[5]适:调适。度:分寸。[6]而:你。[7]人理:人伦关系。[8]适:顺,顺合。[9]具:酒具。[10]贵:用作动词,看重,重视。[11]禄禄:通作“碌碌”,凡庸,平庸。[12]蚤:通作“早”。[13]幸:上天赐予的幸运。[14]咎:祸害,灾祸。[15]刺船:撑船。[16]缘:沿,沿着。
译 文
孔子面带愧色地长叹一声,又行一次礼,站起身,说:“我曾在鲁国被两次放逐,在卫国被削去所有的踪迹,在宋国遭到砍树之辱,又在陈蔡两国之间受到困厄。我不知道我有何过错,竟遭到这四次灾祸,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渔父悲怜地变了面色说:“你着实是难于醒悟啊!有个人畏惧自己的影子,厌恶自己的行迹,一心想跑掉而避离它们,但是抬脚越频繁行迹就越多,跑得就算再快,影子还是不离身,而他还以为是自己跑得太慢,所以就更加快速地奔跑而不停下,最后竭尽力气而死。他不知道留在阴暗下就不会有影子,保持静止状态就不会存在行迹,这也着实是太愚昧了!你认真考究仁义之道,观察事物之间同异的差别,察看动静之化,把握取舍的分寸,整修好恶的情感,调适喜怒的节度,却还是几乎无法免除祸患。认真地修身养性,谨慎地持守你的自然真性,让外物与自身都返归自然,之后就没什么拘系的了。当前你不修身养性专注自身,反而责求别人,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