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站在画面中央,穿着白色丝绸衣裙,金发缕缕垂下,她孩子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中既有女孩的纯真,也有逐渐觉醒的自我意识,那是她心中初次萌生出的权势带来的优越感。小公主自负清高的气质与两位侏儒内侍的率直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位分别是马里·巴博拉(Mari Bárbola)和尼古拉西托·泊图萨托(Nicolasito Pertusato),其中尼古拉西托还把脚轻轻地搁在身前的獒犬上,獒犬则宽厚地闭上了眼睛。
一位名叫玛利亚·奥古斯蒂娜·萨米恩托(Mariá Augustina Sarmiento)的侍女为玛格丽特公主奉上红色的小水杯,另一位侍女名叫伊莎贝尔·德·韦拉斯科(Isabel de Velasco),她明显高出一头,身体前倾做出保护与好奇的姿态。就在此刻,站在房间后方门口的男人[管家何塞·涅托(José Nieto)]在上楼梯前恰好转过头来,两人的头部形成一种构图上的重合,也为她质疑的神情增加了一份凝重感。伊莎贝尔望向观看者,似乎心领神会,却又不加任何评判,与画中所有人物一样,她显得温和热情,又充满兴趣,尽显宫廷风范。但也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画家委拉斯开兹本人,他从画布旁后退了几步,画布背面占据了画面最左侧的狭长空间。他微微侧头,手握画笔举在胸前,似在凝神思索:该如何创造一种权力的形象,不是通过强化尊卑来博得尊重,而是略带挑逗,发出邀约,最终直抵人心?如何施展油画的魅力来展现这些与社稷国祚休戚相关的严酷人生?又该如何画出这些权力主体和他们的日常生活?但又不止于此,这幅画应该是关于观看,关于视觉的奥妙,关于自然造物中最神妙者,即人类的眼睛的。说到底,该如何成为一个不失意趣的宫廷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