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婆婆。婆婆何香茗也是一夜没睡,睡不着。不是麦荞深更半夜跑来捉奷弄得她睡不着,其实她压根就没把麦荞放眼里,捉奷,巴不得你捉呢,捉到能咋,有本事你就离!她是让儿子的呼吸弄得睡不着。儿子放着自个的卧室不睡,偏要跟她挤一张床,这事令她心血沸腾,心跳得没法平静。儿子路宽从捡到那天起,就跟她睡一张床,她太熟悉儿子的气息了。儿子打个鼾咬个牙放个屁说句梦话都能让她彻夜地心潮澎湃,久久地坐床上,望着睡熟的儿子,她兴奋,激动,早把自个的瞌睡给望了。可忽然有一天,这种感觉变了。儿子仿佛不是她捡来时的那儿子,不是钻她怀里淘气地哄她奶的儿子。她眼里的儿子忽然成熟起来,变得有模有样,有棱有角,而且……何香茗脸红了一下,又红了一下,然后,就死活睡不着了。
长时间来,何香茗喜欢儿子身上的气味,又惧怕儿子身上的气味,这种惧怕毫没来由,却又禁不住让她脸红。在跟丈夫生气的日子里,儿子便成了她唯一的安慰,唯一的寄托,也是唯一的思念。她在这种折磨人的困惑里挣扎着,并把相同的折磨赠给另一个女人——儿子的妻子麦荞。可她还是不满足,特别是丈夫死后,空前的孤独袭击得她失神落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留在这世上等谁。只要儿子跟麦荞稍稍好一点,只要儿子流露出一丝儿对妻子的爱意,她就要愤怒,就要裂开。她宁可让儿子对水珠儿好,也不允许儿子对麦荞施舍半点的恩爱。还好,儿子眼里始终是有她的,这不,讨厌的麦荞走了,离家了,他不去找,而是过来陪她。何香茗感动,真的很感动。望着熟睡的儿子,她忽然就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