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为我和你一样。女清洁工此时解去了长年累月扎在头上的红方格头巾,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长发被编成一根齐腰长辫,优雅地垂落胸前。
她来不及深想女人那句“我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因为女人凄楚地一笑,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发绳。
在小屋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如假包换的光头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个青白色的头颅,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光,让她恍惚,让她心痛,让她感动,让她有痛哭流涕与顶礼膜拜的冲动。随着女人的倾诉,她知道了这个大她十来岁的女人,原本也是一家公司的形象副主管,只因披肩发多剪了半厘米,便被定为了“发典犯”,无可辩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突然醒悟。
十三年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三年的强行执行期与流放期过后,我本可以重新留长头发,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那为何……
有那个必要吗?当我被判决剃光头的那刻开始,就被强行绑上了十字架。遗忘耻辱,反而让我觉得更加耻辱。然而当我反其道而行之,自主选择外界强加给我的耻辱时,我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开阔与自由。
外界强加给我的刑罚其实早结束在十年以前。十年来,我自主选择剃光头,其实早已是藐视与对抗《发典》的一种方式。只是没人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