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兴看了。堂官过来问了酒菜,传下去了。又见上来了主仆二人,相公有二十年纪,老仆却有五旬上下,与那二人对面坐了。因行路难以拘礼,也就叫老仆打横儿坐了。不多时,堂官端上酒来,包兴慢慢的消饮。
忽听楼梯声响,上一人,携着一个小儿。却见小儿眼泪汪汪,那汉子怒气昂昂,就在包兴坐的座头斜对面坐了。小儿也不坐下,在那里拭泪。包兴看了,又是不忍,又觉纳闷。早已听见楼梯响处,上了一个老头儿,眼似銮铃,一眼看见那汉子,连忙的上前跪倒,哭诉道:“求大叔千万不要动怒。小老儿虽然短欠银两,慢慢的必要还清,分文不敢少的。只是这孩子,大叔带他去不得的。他小小年纪又不晓事,又不能干,大叔带去怎么样呢?”那汉子端坐,昂然不理。半晌,说道:“俺将此子带去作个当头。俟你将账目还清,方许你将他领回。”那老头儿着急道:“此子非是小老儿亲故,乃是一个客人的侄儿,寄在小老儿铺中的。倘若此人回来,小老儿拿甚么还他的侄儿?望大叔开一线之恩,容小老儿将此子领回。缓至三日,小老儿将铺内折变,归还大叔的银子就是了。”说罢,连连叩头。只见那汉子将眼一瞪,道:“谁耐烦这些!你只管折变你的去,等三日后,到庄取赎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