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起来。叠好羊毛毯子,出去在山泉边上洗了一把脸,回来坐在火塘边上与他面对着面。他让我自己弄些吃的。我这才感到了自己的胃已经是一只空空的口袋了。同时,脑子也隐隐作痛。他指指我背后的一只矮柜。那里头的碗啊盘的,都是给客人备下的,今天我来第一次使用了。我弄干净了碗筷,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他又拿过那具已经擦得锃亮的马鞍,用一大块紫红色绒布擦拭起来。擦过鞍鞒上的皮子,又擦悬垂在两边的马镫,最后是银光闪闪的铁嚼口。他的眼睛里也有明亮的光芒在闪烁。他如此专注于手上的活路,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我咳了两声,他也没有理会我。这与在热泉边上时的情形恰好相反。在那里,这个鬼影子似的存在着的人物,总是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打听一点山下的事情。
现在,这个人因了这座小木房子,因了这副漂亮的马具,显得真实起来。我又咳了两声。他才停住了手,从马具上抬起眼睛。
他的眼睛在问我:漂亮吗?
我轻声说:漂亮。好像要是我说得大声一点,这些漂亮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