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纪昀也被同类陷害过的,他有位姻亲在山东做官,出了点问题,这位老先生嘴快,透过风去,要他们检点些。好,那些嫉恨他的家伙,抓住一点,不及其馀,将其牵扯到这宗案件里,有口难辩,只有认账。最后,被罚往乌鲁木齐效力。经过这次没太受罪的充军,纪晓岚对同类的认识,可谓深有感触焉!
成精的狐仙尚且畏惧同类,何况乎凡夫俗子的我们。
记得在1957年的反右派运动中,我也叨过同类的光,一位不大的戏剧家,一位很大的文学家,像甲鱼似的,咬住一口,决不撒嘴,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这些年来,在文坛冷眼观察,同类之间,若是旗鼓相当,量级相等,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绝不惺惺相惜。因此,差不多水平的作家,有可能成为盟友,不会成为朋友。尤其是只有一份利益的时候,你得了,我就光头,我得了,你就零蛋。或者,一口陷阱在前,推我进去,你就活命,推你进去,我有生路。这时候,就必然成为相残、相整、相角力、相厮杀的死敌。这就是多年来甲鱼咬人的老戏文,不断上演的缘故。
幸好,纪晓岚学问淹通,有一点类似蔡邕在东汉末年学林中的领袖群伦的地位。于书无所不读,三坟五典,诸子百家,稗史演义,方术五行,他不但读得要比别人深入,还能读出他的见识。出自他手的《四库提要》,“总汇三千年间典籍,持论简而明,修词淡而雅,人争服之”(昭槤《啸亭杂录》),便是雄证。这位才华出众的纪大烟袋,走运的是碰上乾隆,换个别的文人,他就不会如此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