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贝克与赛勒玛结了婚,二人住在贝鲁特海滨的一座豪宅里,那是个社会名流、富翁聚居的区域。法里斯老人独自呆在那座孤零零的住宅中,周围是花圃、果园,酷似牧羊人守着一群羊。喜筵日子过去了,洞房花烛之夜过去了,被人们称为“蜜月”的日子也过去了,留下来的便是醋酸加苦西瓜汁的日子,正像战争的显赫与辉煌,留下来的却是战死者的头颅和尸骨,横布在旷野之上……东方婚礼的豪华讲究把青年男女的心灵高高抛向天空,就像雄鹰展翅高翔云端,然后又把他们像磨盘一样丢入海底,简直就像沙滩上留下的足迹,顷刻便被浪潮抹掉。
春去夏至,接着便是金秋。我对赛勒玛的美渐而从一个青春少年对一位黄花少女的慕恋,变成一种孤儿对长眠地下的母亲英灵的无声崇拜。曾经占据我的整个身心的钟爱之情,变成了顾影自怜的盲目忧伤。曾使我热泪脱眶而出的酷恋之情,已经化为令我心滴鲜血的沮丧。曾充满我胸间的思恋呻吟之声,变成了深沉的祈祷。在寂静中,我的灵魂向苍天祈祷,祈求苍天给予赛勒玛以幸福,赐予她的丈夫以快活,让她的父亲放心。不过,我同情也好,祈祷、祝福也好,统统都是徒劳无益的。因为赛勒玛的不幸是心病,只有死神才能治愈它。她的丈夫则属于那样一种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一切,生活过得舒适、宽裕、快乐,但决不会以此为满足,还常贪图得到本来不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就这样,他们一直受着他们的贪欲折磨,直到生命尽头。我希望法里斯老人放心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的女婿刚刚娶了他的女儿,得到了她的大笔钱财,便把老人忘得一干二净,对他弃置不理,一心只盼他一命呜呼,好把他剩余的财产全部弄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