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寥落铺在置于案沿的文书上。从前也有这么一笔字,落在白底信笺上,提问阿兰若,他在院中寻出的她那些陈酿,是不是他信中所述的酿法。如今仍是同样的笔迹,落下的寥寥数语,却是句句荒唐,“相里阿兰若弑君杀父,此心狠毒,不啻虎狼,恶行昭然,更胜豺豸……”
正书写的宣纸上头,“天命定之”一句后又添了八个字,“忧愁畏怖,自有尽时”。遇到痛苦难当之事,她爱用这个安慰自己。八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将最后一个字收笔,她低声道:“母亲说逢场作戏,是何意?”
倾画的眼神更见怜悯,道:“他向你王兄求了一门亲事。”
阿兰若缓缓抬头。
倾画道:“不是什么有家底有身份的女子,好在端正清白,在宗学里供着一个教职。听说这女子是从你府中出来的,单名一个恬字,文恬,名字起得倒是娴静。”
阿兰若紧闭双眼,良久,道:“我有些累,母亲请回吧。”
倾画转身行了两步,又回头道:“你的案子今晨已定下来,安在三日后行刑,沉晔午时递上来这则文书,请上君将行刑之权移给神宫。你去神宫已是势必之事,神宫那些刑具,比刑司地牢中的多上许多,我知你即便魂飞魄散也不愿受此屈辱,若实在承受不住,便用瓷瓶中的药自我了结吧。这是我作为母亲,能给你的最后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