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提也是想提的。怕只怕提出来遭到了否决,我的面子就太难堪了。就为了这个,高低不敢提。现在,客观条件是好了一点,全队人都明白了我们不是光会吃饭,光会发牢骚的窝囊废,这是有利的一面。可是——”她中断了一会儿。张纪文催促她道:“说吧,怎么又不说了呢?可是什么?可是什么?”何守礼继续往说道:“可是,胡杏现在是咱们的支部书记,这个事情恐怕难得如愿以偿。我倒不说胡杏这个人不好,只因为她太知道我的底细了。她对于我的缺点知道得太多,也太详细了。你想想看,还有丫头当了支部书记,会接收她的女主人,她的小姐进党这回事儿么?天下间恐怕没有过这样的——可以算得上旷世的奇闻!”
张纪文安慰她道:“旷世奇闻也罢,不旷世奇闻也罢。我总觉着你是大有希望的,绝不应该再踌躇了。”何守礼仍然坚持己见道:“不,不。我没有法子下决心。我已经踌躇了不止一百回了!”
正在谈着,胡杏从外面走了进来。张纪文站起来就要走,何守礼问胡杏道:“去了地委回来了?”胡杏说:“去了回来了。”接着又说:“我要找你单独谈一谈。”张纪文听见这句话,就起身告辞出去了。胡杏像平常聊天儿一样,又平易又宠切地轻声说道:“阿礼,我今天跟你谈话,不是朋友的谈话,不是亲戚的谈话,也不是一般同志之间的谈话,而是一个支部书记找一个非党干部正式谈话。我想跟你谈一个非常严肃,而在你又一定是急于要求解决的问题,就是你的入党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对我详细谈一谈么?”何守礼仍然绷着架子,露出一副不屑于低就的神气,说道:“好是好,想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恐怕我是无能为力了。我思想意识不好,不断地犯错误,这你们大家都看得见的。我像不像一个共产党员,有没有资格要求入党,这在我自己来说,没有法子看得清楚。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也把自己的心思向周炳提过,可提是提,一点下文也没有,真正是杳无音信。此后,我也就心灰意冷了。看来,我是没有福分入党了。如今,支部里面各人的看法怎么样呢?”胡杏诚恳地规劝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