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他自己一向珍藏的一些词句中挑出一句,柔和地自己念叨着:
——这一天充满了从海上漂来的斑驳的彩云。
这句成语、眼前的日子和眼前的情景似乎形成了一个和弦。语言。这就是它们的颜色吗?他让那各种各样的颜色:朝日的金黄色、苹果园里的黄褐色和绿色、海浪的蔚蓝色、羊毛般云彩的银灰色等一个接一个亮起来,又暗了下去。不,这不是它们的颜色:这是这个时代本身的姿态和风貌。难道他对于语言的抑扬顿挫的热爱更甚于它们的色彩和它们跟一切传说的关系吗?要不就是由于他视力微弱、思想羞怯,通过五颜六色、内容丰富的语言的三棱镜所表现出来的光辉灿烂的世界的缩影,还不如观赏一段明澈、细腻的散文所完美地反映出来的个人情绪的内心世界,能够给予他更多的乐趣吗?
他从那摇晃的桥面又走上了坚实的土地。就在那时,他似乎觉得空气突然变凉了,侧脸朝水面上望去,他看到一股从远处而来的风暴忽然遮暗并加快了水浪前进的速度。心脏的一次轻微的跳动,他喉咙里的一次轻微的震颤都又一次告诉他,他的肉体对于那冰冷的非人的颜色是何等的恐惧。然而他并没有横穿过他左边的沙丘,却仍然一直向前沿着那条像脊梁一样指向河口的岩石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