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分家产的结果就是这么回事①;可是甥少奶,你放心,赛西尔早晚会攀亲的。我哪儿也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姑娘。”
邦斯在他去吃饭的那些人家就得卑躬屈膝到这个田地:他做他们的应声虫,把人家的话加上些无聊而单调的按语,像古希腊剧中的合唱队。艺术家的特色,在他早年妙语横生的辞令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他再也不敢显露出来;长年韬晦的结果,差不多把那点儿特色给磨蚀完了,即使偶然流露,也得像刚才那样马上给压下去。
“可是我自己出嫁的时候,只有两万法郎陪嫁……”
“那是一八一九年吧,外甥?”邦斯抢着说,“还亏你精明能干,又有路易十八的提拔!”
“说是这样说,我女儿人又聪明,心地又好,十全十美跟天使一样,有了十万法郎陪嫁,将来还有一大笔遗产,还是没人请教……”
玛维尔太太谈谈女儿,谈谈自己,直谈了二十分钟;做母亲的手上有了待嫁的女儿,就有这些特别的唠叨。老音乐家在独一无二的外甥家吃了二十年饭,还没听见人家问过他一声事情混得怎么样,生活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并且邦斯好比一个阴沟,到处有人把家长里短的话往他那儿倒;大家对他很放心,知道他不敢不嘴严,因为他要随便溜出一言半语,马上就得尝到多少人家的闭门羹。他除了只听不说之外,还得永远附和别人;什么话都听了笑笑,既不敢替谁分辩,也不敢顺着人怪怨谁:在他看来,谁都没错儿。所以大家不拿他当人看,只当作一个酒囊饭袋!庭长夫人翻来覆去地拉扯了一大套之后,对舅舅表示,当然说话之间也很留神,只要有人给女儿提亲,她差不多想闭着眼睛答应了。甚至一个能有两万法郎进款的男人,哪怕年纪上了四十八,她也觉得是门好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