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子客筏子客闲着的时候,张爷总爱穿过车流如织的北滨河路,来到黄河边上,眺望在汹涌的河水中缓慢行驶的古老运输工具——羊皮筏子和对岸高楼林立的城市 陪伴他一生的羊皮筏子随着都市的发展和公路的延伸,正逐步缩小着生存空间 此时,逝去的往事就象电影一样浮现在张爷的眼前 千百年来穿城而过的黄河,养育了数代依水而生的兰州人,筏子客张爷就是这众多人中的一个 83岁的张爷叫张为名,家中4代以摆弄羊皮筏为生 他十几岁就跟随祖辈在黄河上漂泊、闯荡,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练就了一身的功夫,是黄河上行筏的高手新中国成立前,兰州交通落后,绝大多数货物靠羊皮筏子走水路运输,那时的羊皮筏很大,用几十只甚至上千只的羊皮筒子捆扎而成,能承运几十吨货物 旧时羊皮筏在黄河上熙来攘往,从黄河沿下游运输,最远行至包头,一路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黄河数千公里,平缓处甚少,特别是从兰州往下游的大峡、桑园峡等地,水流湍急,怪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有筏翻舟覆之险 因此,技术高超、水性好的“送峡人”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张爷年轻时曾是远近闻名的“送峡人”,谈起当年在黄河上行筏的历史,老人没有显露出过多的自豪,只是把几十年在黄河上遇到的险情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看得出至今他仍心有余悸 而老人谈得更多的则是新中国成立后黄河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最后一次漂包头是1985年,这也是羊皮筏子结束其长途运输使命的年代 张爷对这段历史仍记忆犹新 他回忆道,解放以后,修的路多了,汽车多了,河上桥也多了,渐渐地筏子客少了 原先黄河上宽宽大大的筏子装着满满的货物缓缓地往下流漂的情景已不再见 张爷家住黄河北岸的金城关,面对的是日新月异的热闹市区 今天,低矮破旧的小平房已无处可寻,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都市的变化让张爷看也看不够,但他对羊皮筏子依然有着深深的眷恋,他把皮筏仔细收好,他相信它最终还会重在黄河上漂流 近年来,随着旅游热的兴起,羊皮筏又卷入时代的激流 虽然张爷力不从心,不能再做“送峡人”了,但儿子张德保却让他的梦想变为现实 张爷把珍藏多年的羊皮筏找出来,手把手将高招传给儿子,儿子划着羊皮筏重回黄河,干上了旅游的行当 最近,张德保又购买了现代化的水上用具——快艇 这样,羊皮筏、快艇,古朴与现代的交通工具在黄河上共存 张德保还计划着建立一个“黄漂队”(用羊皮筏子漂流黄河) 张爷当然全力支持儿子的想法,他正带领着全家不停地扎制新筏 河州是临夏的古称,位于甘肃中部,境内有黄河支流大夏河、洮河穿行奔流,因其濒临大夏河水而得名“临夏” 河州山高水远,大河奔流,河州人是山的子孙,河的子孙,是祖祖辈辈的脚户哥,是世世代代的筏子客 陇中贫瘠的黄土高原有限的川地不足以人人耕种,有限的草原绿坡不足以牛羊遍地 身上充盈着古阿拉伯、古波斯先民“善于经商”因子的河州穆斯林是一些“凭自己财产和生命而奋斗的人”,因为“真主准许买卖,而禁止重利” 对于信奉伊斯兰教的河州人来说,与其在有限的资源环境条件下固守贫穷,不如用自己的勇敢、勤劳和智慧走南闯北,去赶驮、撑筏、买卖交易,遵循圣训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命运 于是,在河州的那些崇山峻岭婉蜒曲折的山道上就出现了驮骡和脚户哥,就出现了在大夏河、洮河和黄河里撑着牛羊皮筏或木筏的筏子客 脚户哥赶驮用的脚力是骡子 骡子是马和驴交配而生的,它们本身并不繁殖 由于生养它们的父母不同,人们给骡子不同的称呼:马和母驴所生的叫“驴骡”,驴和母马所生的叫“马骡” “马骡”生得比马小,小耳朵,细蹄腿,腰部灵活,脚户哥就用它们拉车驾辕,跑短途 “驴骡”高大健壮,耳朵长,蹄腿粗短有力,腰部雄强力量大,加之口壮耐粗饲,易侍养,脚户哥就用它们跑长途,结帮成队地走陕西下四川,为客户商贸驮运大宗货物南来北往,互通有无 民国年间有句谚语云:靖远有三宝,鸦片大板瓜子羊皮祆 当年靖远盛产这三样东西,号称三宝 除此之外,靖远这块土地还盛产筏子客,靖远筏子客以高超的水技,秉性之顽劣乖张闻名甘、宁、青、绥四省 甘肃省的靖远县,羊皮筏子赛军舰 从流行一时的这两句戏语可知,当年靖远筏运业之盛、从事筏运业人员之众 自汉唐古丝绸之路凋敝,进入明、清、民国三朝,黄河这一水上走廊便成了极端闭塞的陇中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渠道 筏子客将西北土产如牛羊毛、中药材、水烟、皮张等从兰州启运,沿黄河水道远运至银川、包头一带,然后由陆路商贩再转运到京、津、沪、闽及至海外抛售 靖远筏子客是这支水运大队伍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靖远筏子客从事水上长途筏运者代不乏人,至民国年间达于鼎盛,常年从业人员达数百人之众 筏子客有着严密的组织体系,有总掌柜,有分支掌柜 车户、脚户之类可称把式,但筏子客忌称把式,也忌称水手 筏子客职业乃是一项极端危险的行当,在兰州至包头长达一千五百华里的黄河水道上从事长途筏运,可视为与阎王爷玩着死亡游戏 靖远人操此业者甚众,他们皆由洗手的大盗、土匪及马家队伍的逃兵、乞儿、弃儿等被世俗社会所鄙视的群体构成,家道殷实的良家子弟鲜有参加者 因此,筏子客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十分低下,是一支十足的贱民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