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陵诗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哭声直上干云霄。”盖兵役之苦,生死所关,人道所同,无间中外古今焉。
今以中国之故考之。部落相争之始,其民未经教化,人如野鹿,性如猛兽,其争杀之惨,可以今日非洲之黑蛮、台湾之生番、亚齐之巫来由人例之。居室遍挂人头,以多为贵,多则妇人愿嫁之。再进则如唐、宋滇、黔之土司,日月攻争,不可纪极。三代之封建诸侯,即唐、宋之土司也。土司之始,如今亚齐诸酋,溪涧稍隔,无船渡之,即别立国,无量小土司并吞而后为大鬼主、都大鬼主。禹会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书》称“协和万邦”,以北五省之褊小而能容万国,其国土之纤小可以推矣。盖初人之始,才智有限,山川阻隔,即难相通,积渐而大实势之无如何者也。至商汤时得三千国,至武王时得千八百国,至春秋时所余二百余国,至战国时仅余七国,而卒混一于秦。盖上下二千年间,由万国渐次合并为一国,皆地势天运人事之不能不然也。埃及、希腊、叙里亚、巴比伦之先,其部落之蕃庶各立,次第并吞,亦复同之。盖亦至秦、汉时,罗马乃混一全欧,其分合之大势,并一之年限,皆与中国同,此可为进化之定理矣。印度、波斯之先,亦莫不皆然。盖当太古酋长、土司之世及中古封建之风,国土万千,其争战杀死之惨,真不可以度量算数,不可以思议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