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以“几”为超越实体,既不合《易传》“动之微”之义,亦不是顺取双江“无为有之几,寂为感之几”之说。其言“几”有寂、有感:自“几”为寂而言,它是无声无臭、无思无为之“潜体”,而其中有“功能之蕴藏焉”[12],他说:“归于硧不拨之潜体,则贯寂感之《易》,而有无思无不思,无为无不为之能矣。”[13]自“几”为感言,它是“忽然触着一毫,若决江河,搅成酥酪矣”[14]。其中,“触着一毫”是触机而发,仁心显露;“搅成酥酪”即是宇宙之心所见“内外如如”之境。鉴于“几”之感通遍润,故在他托身于佛之后,多名之曰“贯几”,如他说:
交以虚实;轮续前后;而通虚实前后者曰贯,贯难状而言其几。[15]
两间无非相待者,绝待亦在待中,但于两不得处,即得贯几。[16]
“贯几”即是通虚实、贯两间之“绝待”,“绝待”显“几”之超越意,“贯”谓“几”之内在于事事物物意。“几”既超越又内在于物,故不能悬空地将“几”理解为“绝待”。但是,“几”又不是有限之物,不是相待者,所以他说,“于两不得处,即得贯几”。“几”为体,亦为最高的“一”,如方以智说:“谓之本不动者,非静也,穆不已也。几先知几,贯则为一。”[17]超越的本体是无对之“一”,而不是丰富多彩的经验之多。至此,“贯则为一”之“几”实为“於穆不已”之天道之意已明。“贯”谓天道之流行,它是“隐”,故方以智有时也将“质测即藏通几”简称为“测器有道”[18]或“道寓于艺”。“於穆不已”之天道与“几”合一而同有生生之德,“几”就成了万物存在的超越根据和道德价值之源,对“贯几”的体认就成为“知天”的道德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