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拉季翁公爵向图申瞥了一眼,他显然不想对博尔孔斯基的尖刻意见持不信任的态度,同时他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他低下头来对图申说,他可以走了。安德烈公爵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
“亲爱的,谢谢,你搭救了我。”图申对他说。
安德烈公爵回头看了看图申,没有说什么,便从他身旁走开了。安德烈公爵觉得愁闷而且很难受。这一切多么离奇,和他所期望的迥然不同。
“他们是谁?他们干什么?他们要什么?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罗斯托夫一面想,一面观看在他面前更迭着的人影。手臂的疼痛变得更加令人难受。他昏昏欲睡,红圈在他眼前蹦蹦跳跳,这些噪音、面孔所造成的印象,孤独的感觉都和疼痛的感觉汇成一片。就是他们,这些负伤的和未负伤的士兵,在挤压和扭脱他那只断臂和肩膀的肌腱,烧毁他那只折断的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他闭起眼睛,以便摆脱它们。
他微睡片刻,在这短暂的朦胧状态中,他梦见数不清的东西:他梦见母亲和她洁白的大手,梦见索妮娅瘦削的双肩,娜塔莎的眼睛和笑容,杰尼索夫、他的嗓音和胡髭;还梦见捷利亚宁,他和捷利亚宁、波格丹内奇经历的往事。这全部经历和这个带着尖细嗓音的士兵都是同一回事。这全部经历和这个士兵如此折磨人地、无休无止地抓着、挤压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向一边拉拽。他试图摆脱它们,可是它们根本不放开,丝毫也不放开他的肩膀。如果它们不拉扯他的肩膀,肩膀就不会疼痛,它就会结结实实的,可是他不能摆脱它们。